此时,原本的鲜艳娇嫩的花已经被迟枝成功地做成了干花,可以永远保持住芳香和美丽。迟枝把那些玫瑰重新用漂亮的包装纸郑重地包好,绳子系好,然后放在了平时看不到的一处柜子里。
    她专门把那个柜子收拾出来,放花。
    还有那本《斯万的一次爱情》。
    她读了一半,却再也读不下去。因为迟枝只要一读就会连带着想起某个人,所以干脆就不想再看见。其实只要她不想起,心里就不会觉得难受。
    就像一根长在肉里的刺。
    你不动它的时候,它也不会让你痛。可是你一碰它,它就又会让你痛得发疼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第二天的时候,迟枝还是照常去了公司。
    不过这一天却不再是上班,而是要办理离职手续。
    各种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流程,签字,交还工卡等各种东西,林林总总也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。
    终于把一切都弄好之后,差不多也到了中午。
    迟枝临走的时候只带了自己的几个玩偶和几个小盆栽回家,装在一个方形的小塑料箱子里,一直抱着到园区门口等车。
    安欣出来送她。
    不知道为什么,但是迟枝一点也没有觉得难过或不舍。
    相反,她心情挺好的。
    或许有一部分也是天气好的原因。迟枝办离职手续的这一天,杭市的天气竟然出奇的好。不仅有一点点回温,阳光也特别明媚。
    天空中是奶蓝奶蓝的,偶尔才有几片薄薄的云。
    “那你最近回去……”安欣知道劝不了她。
    迟枝这个人,看起来跟个软包子一样,而且动不动就会哭。可是真倔起来又是一头驴,还总有些意气用事,怎么拉也拉不回的。
    “你放心吧,我没事的。”
    迟枝抱着箱子,一边跟来送她的安欣说。
    其实她心底真的没有那么苦大仇深了。想起当时自己上一任主管走得时候,连一个送的人都没有。就是自己带着东西走了。
    那一次,迟枝是真的感觉到同事之间的那种冷漠。
    看上去很和谐,偶尔还来一次团建。但实际上大家却是无比疏远的,不可能交心。
    现在自己走的时候,起码还有一个安欣来送她。迟枝心底也有了久违的,暖暖的感觉。
    “我可能会先给自己放个假,好好休息半个月,房租目前也还没到期,先再住着。等到期了在看续不续租或者换地方的事。”
    “你还别说,上班真是上得我心力交瘁。不过现在我终于要脱离苦海啦!也终于有时间回去写文,做我喜欢做的事情了。以后就看你一个人在里面熬咯。”
    说完,迟枝咧开嘴,冲着对方笑了笑。
    露出两个小酒窝。
    “安欣,等你升职加薪了,一定要请我吃饭!”
    相比于迟枝的开心和兴奋,安欣却好像一直是被阴霾笼罩着的。仿佛迟枝走了,这个公司里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似的。
    这时,迟枝打的车来了。
    安欣一边依依不舍地送着对方上车,一边还不忘嘱咐:“那你回家好好休息,调整一下情绪。心情不好随时给我打电话,我肯定在。”
    “还有啊,没钱也可以跟我说。”
    “几十万没有,几万还是可以随便借的哈哈。”
    安欣的话让迟枝心里暖了一下。
    她冲对方笑了笑,然后抱着自己的东西钻进汽车后座。
    关上门后,还朝着安欣挥了挥手。
    再然后,车子发动,缓缓向前。
    迟枝坐在车里看着恒盛在杭市园区,看着远远的恒盛的牌子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。
    女孩儿不自觉低下头,柔软的碎发垂下,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消失了几分。
    抱着箱子的纤细手指微微蜷缩,又紧了紧。
    虽然更多的是解脱般的开心,再也不用面对别人的议论或者眼神,但她瞒不了自己。
    心底还是有小小的失落。
    只是她不知道,那种失落是从何而来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恒盛园区内,玻璃大厦的顶楼。
    宽阔敞亮的办公室里,正午的阳光正透过落地窗洒进来,静静铺在大理石地面上。
    顶级红木的书桌被安安静静摆在靠窗的位置。西装革履的男人半倚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文件,眼帘低垂。
    男人金丝边框的眼睛下,情绪被黑色的长睫巧妙遮掩。
    白净而骨节分明的长指中,夹着一支昂贵的定制款钢笔。
    陆封迟最近一直在加班。
    他好像一不加班,心里就会突然空旷下来,空旷得让他感觉烦躁。
    其实他知道原因,但不愿意去想。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,统统用来工作。
    可即使是这样,却还是无法抵消掉某些时不时泛起的,控制不住的躁郁情绪。
    烈性的威士忌一瓶接着一瓶,烟也一根接着一根。
    但即便如此,仍然总是想摔东西。
    他甚至不知道那个秘书是什么时候进来的,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旁边。
    直到那人出了声,陆封迟才开始注意到,原来前面还有一个人。
    只见年轻的男秘书站在一旁一脸苦色,欲言又止。仿佛有些话很难说出口似的。
    然而很显然,这加重了陆封迟心里的不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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