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怀里。

    紧紧地,拥抱住他。

    轻轻地,将他的头颅捺在自己肩窝。

    “方君乾……放心,有我在。肖倾宇一直在。

    “有肖倾宇在的一天,谁都别想伤害你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一个人呀,你还有我。

    “无论前路有多么坎坷,

    “就算整个世界都背弃了你,

    “肖倾宇也会一直陪着方君乾的……”

    第九十四章

    无双在东北王墨香满溢的书房里,提笔,用饱蘸浓墨的紫毫在滑腻的宣纸上缓缓落下一个字——

    劫。

    闭起眼,想了一会儿,

    再度挥毫,

    檀木书桌上的宣纸再次落下墨痕——

    缘。

    方君乾终是没有回方家。

    肖倾宇也没有勉强。

    知道他心乱。

    知道此时的方君乾如同一块被人敲打了几千几万次的磐石,再稍微加点压力,便会崩溃碎裂。

    所以当方君乾提出想在黑河市四处走走时,自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。

    调出睚眦军最精锐的保镖暗中跟随、一路保护,便由着他一去不回。

    至今,无双想起那个男人的眼神还是会觉得痛。

    门外有一道窈窕黑影踌躇徘徊,似在犹豫要不要推门而入。

    “方姑姑既然来了,就请进吧。”

    窈窕黑影似乎一惊,踟蹰片刻,终是推开了书房房门。

    无双再一次与方水华见面。

    相比上一次,那个明丽飒爽的女人此刻黑纱裹膊,胸口别着一朵素雅的小白花。

    红艳的唇瓣此刻淡染星霜,憔悴暗生。

    见了无双,方水华勉强笑了笑:“肖参谋长,在这儿住得可还习惯?”

    白衣少年淡雅颔首:“有劳姑姑费心了,无双一切安好。”

    方水华的眼睛有点红肿,显然刚哭过。

    “为家兄的事耽误了肖参谋长这么长时间,方家实在过意不去。肖参谋长日理万机,我们也实在不好意思再耽误您的行程……”

    言辞委婉,言下竟有逐客之意。

    无双淡淡道:“叨扰诸位多时,肖某实在过意不去。请诸位放心,少帅决定之时便是肖某离开之时。”

    言毕,

    白衣少年抬头远眺书房窗外的天空。

    墨云压顶,风雨来袭。少年略显苍寂的雪白面颊,高傲美丽得让方水华心惊。

    在他惊鸿一瞥的注视间,蕴藏着刀锋般的锐利。他问:“方姑姑,如果您的丈夫想夺取您侄子的地位,你会帮哪边?”

    山风呼啸满楼,刮起桌上雪白宣纸如蝴蝶般轻舞飞扬。

    东北王的书房内,死一般的沉默。

    肖倾宇微微一笑:“我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这便是方水华的答案。

    “你太聪明……”方水华忽然开口,她盯着他,“我早劝过君乾不要太信你,要不迟早栽在你手上。”

    “他不会听你的。”白衣少年垂下头。

    长发遮住了他的眼,

    也遮住了他眼中不诉离伤的醉意。

    “他信我,就如我信他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会明白女人在方家的地位!”方水华忽然狂躁起来!

    宛如被人扎了一针,胸口剧烈疼痛起来,语气中充斥着愤懑与不甘!

    “无论如何出众出色,女人永远不会在方家得到重视,等待我们的最终结局就是被为家族利益牺牲,嫁给陌生人为家族联姻。运气好的话嫁一个好丈夫,运气不好这辈子都毁了。”

    她恨声!

    “我不服!”

    “我要改变它!”

    “凭什么我们的命运要被别人所掌握?”

    “凭什么女人在方家就注定不能出人头地?”

    “凭什么方家家主一定要是男人,而不能是女人!”

    “大哥很疼我,我也很疼君乾,是,这没错!但他们能做到的事,我也同样能做到!”

    无双淡淡表示同意:“您先生齐章国自以为很了不起,其实论城府,他跟你比起来差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就他?”方姑姑鄙夷地笑笑,不予置评。

    “肖参谋长,你说是不是很不公平?论手段、论计谋,我方水华哪一点比不上我大哥!?”

    无双淡淡一句:“胸襟。”

    方水华面色惨变!身子犹如筛糠般不住颤抖起来。

    一针见血。

    有时候,无双的话简单直白到伤人。

    见她这般模样,肖倾宇的语气也不由柔和下来:“少帅曾对肖某说过,他幼年丧母,您对他视如己出,疼爱他到无以复加。您是他姑姑,却同时也是他的母亲与姐姐,甚至连您的亲生儿子都没他这般被您视若珍宝。”

    他的表情弥漫着真挚的忧伤与细腻的情感。

    方水华反问:“那你呢?肖参谋长在此事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?”

    白衣少年静静望着她。

    神情如夜风袭俩,幽吟浅唱。

    怅然情殇。

    “现在是少帅最虚弱、最需要帮助的时刻。”

    “肖倾宇会一直站在他身边,因为他需要我。”

    “大家也看到了,东北王尸骨未寒,方君乾身为人子却始终未曾露面,光这一点就触犯了方家祖训。”

    “我建议,召开方家长老会议,剥夺方君乾家主继承权!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便悠然响起。

    “肖某不同意。”

    齐章国一下子变了脸:“肖参谋长为何不同意?”

    其实齐章国想问的是:你凭什么不同意?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的资格嘛!

    雪衣公子好整以暇道:“没有理由,不同意就是不同意。”

    “肖参谋长,”齐国章怒极反笑,“我方家敬您是贵客,礼让三分。但客人终究是客人,还是需要有一点身为外人的自知之明的。”

    “也就是说,不是方家人就没资格对方家家事指手画脚了?”

    齐国章皮笑肉不笑:“话虽不能这样说,但方家家事的确不好让外人置喙。”

    哼,算你有点自知之明。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呀……”无双公子低低说了句,仿佛自言自语。

    忽的展颜一笑,灿若夭桃,灼灼其华——

    “很不巧,就在几星期前东北王收了肖某做义子。”白衣少年展开当初东北王寄给自己的那份契约,白纸黑字,指纹签名,分分明明,“齐先生,让您失望了。”

    齐国章完全没料到肖倾宇还有这手!

    这样一来,无双不但不是外人,反而算是方洞廖半个儿子,也算半个方家人!

    齐章国一时竟无法反应,过了半响,才记得要拍案而起:“这是假的,一定是伪造!”

    白衣少年淡淡一笑,满目讥诮:“齐先生如若不信,可找专业人士来验明契约真假。”

    齐章国一下子失了言语:以无双的周全缜密,既然敢拿出这张纸来,就不怕别人质疑检验。

    可是……

    齐章国哭丧着脸:他们是什么时候做了结拜父子的呀,为什么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?

    怪只怪方洞廖与肖倾宇都是低调之人,平素不喜张扬。

    原本东北王是想等无双到达东北后再大肆操办酒宴,告知天下自己喜收义子,不想天人永隔,再也没有了机会。

    所以此事除了方君乾,没有第四个人知晓。

    无双长身而起,森冷剑芒在他眼中狠戾划过,刺痛了宵小者的敏感神经。

    “肖某身为东北王义子,方少帅义弟,从现在起,少帅在方家的事由肖某全权做主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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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九十五章

    此刻,方家最德高望重的方亭匀长老颤颤巍巍站了起来,开口道:

    “君乾是方家几百年不世出的奇才,将担起振兴我方氏一族的重任。若是因此一蹶不振,未免可惜。”

    方长老是从小看着方君乾长大的,终是于心不忍:“这样,我们等到东北王‘头七’之日,如果到那时方少帅还不出现,就算主动放弃方家家主之位。”

    一锤定音。

    头七,便是亡者去世七天之日。

    夜深,

    人静。

    东北王的灵堂中,有一个少年跪在蒲团中。

    无双伸出素手,将一顶精美的帽子放入火盆中。

    火苗噌的一下窜上来,吞噬了帽子。

    这是无双原本打算送与东北王的帽子,准备在拜干爹的仪式上亲手送与方洞廖的礼物。

    而今,再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。

    这顶帽子,只能通过这种方式,捎给黄泉之下的方洞廖。

    火苗吞吐着、席卷着,看着帽子在一团火光中软化、焚烧、最终燃成一地灰烬,化作袅袅青烟。

    义父,您一世英明,可曾料到方家会落得今天这般四分五裂的地步?

    可曾料到,正是您的亲人,给了君乾致命一击?

    义父,您说人这一生,究竟什么最重要?

    是不是只要他幸福,怎样都好?

    没有人回答他心中的疑问。

    影壁上东北王那戎装英武的遗像,淡淡的笑着。

    风过无痕。

    睚眦队队长刘楚飞侍立在侧,向无双汇报情况:“齐章国最近大肆联络东北权贵,蠢蠢欲动。若是明天少帅还不出现,那么等齐章国把持了方家大权,少帅怕是……”

    无双拍了拍手,站起来,飘舞的灰烬如有灵性般避开他的如雪白衣:“怕是什么?”

    刘楚飞窥见无双面目沉静,竟无一丝担忧之意,不由心下纳罕。

    只得斟酌再三,小心翼翼回答道:“怕是……凶多吉少。”

    无双点点头:“楚飞是在担忧我等无法安全离开黑河?”

    睚眦队队长刘楚飞恭谨地说出内心忧虑:“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。”

    “既如此……”幽幽火光在火盆里跳跃,映得绝美的面庞明明灭灭,捉摸不透:“都杀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!?”刘楚飞惊呼一声!

    “不能掌控的力量,也就没有存在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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